我因工作与石梯结缘，有一段时间几乎每周都要从安康石梯大桥经过，放眼望去，天高云淡，远山苍灰，江水黛碧，水柳拂岸，被桥下波澜壮阔的江水所震撼，为汉江古渡辉煌航运时的盛景而感慨，汉江石梯古渡，一个赋有诗意和美感的称谓，富集优美的江水景观、深厚的航运历史文化和多彩的人文风情。如潮的思绪就飞到了昔日石梯古渡的烟尘岁月里。
安康市石梯镇位于汉滨区东部。据《兴安州志》载：石梯渡，在州东三十里江滨，石岩连亘，渡处凿为磴如梯。其中，古八景之一“石梯远渡”，为石梯铺过渡处，俨似图画，是连接汉江南北两岸的重要渡江码头。石梯北岸是龙王山，它巍峨挺拔、云雾缭绕，北望终南，南望吉阳，诸山簇簇如画。下行至早阳镇北上，是通往昔日长安之旧子午道。南岸通往汉江边天然的悬崖峭壁上，凿连山石坎数以百计，顺势向下延伸。自石梯奋力攀登至崖顶坪塘后，可见青石凿就的阶梯状小径，由河岸边扶摇直上通向四方，石梯之称由此而来，并延续至今。
汉江不仅繁衍着生命，也孕育着人类文化，石梯渡口，水润万物，两岸青山苍翠、树木蓊郁，因百米外江心的“大骨石”和“小骨石”抵挡并分流了上游奔涌而来的急流，方使得水势平坦、清澈见底，水里的鱼儿成群结队，四处游弋觅食。汉江野生鱼早已成为当地的一道珍馐美味。古往今来，常有文人墨客光临石梯并留下诸多墨宝诗咏。唐代诗人许浑曾写下《此行虎头岩酬寄路中丞》：樟亭去已远，来上虎头岩，滩急水移棹，山回风漫帆。石梯迎雨滑，沙井落潮咸。唐代诗人李习也曾写下《凌云寺》：古寺临江间碧波，石梯深入白云窠。僧禅寂寂无人迹，满地落花春又过。据专家考证，唐代两位诗人都曾到过石梯古渡，才写下了脍炙人口的诗文佳作。已故著名作家京夫撰写的轰动文坛的《八里情仇》，里面的故事情节就来自石梯镇八里村。丰厚的文化底蕴，也孕育出了《石梯古渡》《汉江春晓》《汉江百米长卷》等系列国画作品并驰名省内外，石梯古渡和汉江风韵成为省内外书画家原生态的写生基地。
“石梯远渡”亦有“石梯晚渡”一说，源于“层台如级，夕阳晚照，景色宜人”。水南巴岭樵夫下山放歌，水北秦山牧童归来弄笛。家庭主妇吆喝回屋吃饭，崖上田间地头农人回应。摆渡小木船的咿咿呀呀声，峡谷回荡的拉船纤夫们高亢、浑厚、富有力度的号子声……这些从贫困生存状态中产生的艺术，以及在生命极限的考验中迸发出来的乐章，有动有静，有声有色，有情有景，情景交融，彰显出汉江独特的风韵和富有生活哲理的渡口文化。清人兴安州判石潇《过石梯铺》：“小阁临江岸，悬崖崁碧空。梯从石上见，云向壁间封。古木苍苍日，扁舟渺渺风。但能粗食足，老此画图中。”好一处林茂、水秀、人寿、年丰的田园牧歌风情！如此美景映入眼帘、注入脑海，让人沉醉万分。
汉江作为连接南北的大动脉，是黄金航道，石梯这里既是渡口，又是一个重要的商旅码头，亦是当地的政治、经济和文化中心。位于南岸的镇政府因“石梯铺”而得名，当地小地名又有“十六铺”之说，传为明清时期沿着汉江边开有十六家店铺。集镇不大，仅百余户人家，以唐姓为主。码头边上修建有唐家祠堂和戏楼，昔日陆路交通不发达时，汉江航运一派繁荣，南来北往形形色色的人都会在这里歇脚打尖，在繁忙的航道上随处可见一串串、一队队的驾船人、拉纤人和摆渡人。汉江沿岸城镇的物资都需要经过汉江外运，汉江流域盛产各类山货和土特产，大量商贾会聚于汉江中上游，将当地的桐油、土酒、药材、生漆、木材、茶叶、木耳、龙须草、粮食等山货和特产运往下游的汉口，再销往全国。一艘艘大船从汉口出发，将丝绸、布匹、瓷器、食盐、白糖、煤油、火柴等物品沿汉江运回来。每逢夜幕降临，码头上灯笼闪烁、人头攒动，极富地方特色的小曲花鼓子、八岔等，让赶船人进入甜美的梦想，并将石梯人的诚信、善良、吃苦耐劳传播到很远的地方。
汉江在石梯境内长约30公里，素有“清江一曲抱村流”的美誉。汉江蜿蜒，江阔水缓，红树绿萍，鸟语花香；两岸青山，巍峨绵绵，渡口风景如画，怪石嶙峋，美不胜收。渡口码头附近几处神形兼备的奇石，更是为石梯码头增添了几分秀色和生机。江边奇形怪状的石头被当地人取了很形象的名字，“蛤蟆石”“莲花石”“对窝石”“狼嘴石”“大骨石”“小骨石”，码头边上的急流险滩被叫做“黄寨窝”，由于船只经过时经常会遇险，驾船人便集资在码头边上修了个龙王庙，正对着“黄寨窝”，寓意祈福保平安。龙王庙矗立在码头边上的岩石上，举目远眺，美景尽收眼底，成为汉江水域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。
汉江航运兴盛时期，石梯镇境内是汉江商船往来重要的停泊码头，石梯渡口从古至今是沟通安康市东部汉江两岸南北交通要津，地势险要，景色秀丽。历朝历代，亦在此设有官船运货载客。石梯沿江共有寇家河渡口、石梯渡口、青套渡口等12个渡口，其中，石梯渡口和青套渡口最为热闹繁忙。世代居住在渡口两岸的乡民质朴善良，上船下船时，尊老爱幼，礼让为先，渡船穿梭，载着百代过客南来北往，始终相安无事。
石梯渡口每天晨起舟楫，百舸争流，暮听渔歌鸥归水际，一幅汉江胜览图映入眼帘。古代先人凿出的石梯坎几千年来从未有人数清过，石梯成为美丽的传说并延续至今。古渡拥有丰富的文化底蕴和古迹遗存，依然彰显着独特的魅力。随着石梯汉江大桥的通行，彻底结束了石梯片区汉江两岸人民祖祖辈辈隔江渡水、出行不便的历史，古渡悠悠依汉江，炊烟袅袅绕石梯，青山依旧，美景长存，石梯渡口成为一道亮丽的航运风景线。古渡口和渡船一起将逐渐消失在大家的视野中，凝固成一段遥远的历史。
作者：李永明，安康汉滨人，省作协会员，省散文学会会员，先后在《人民日报》《人民周刊》《中国文化报》《中国水利报》《延河》《陕西日报》《当代陕西》《西安晚报》《安庆日报》等报刊发表散文、小说500余篇，并在《陕西日报-秦岭副刊》刊发汉江系列散文多篇；出版散文集《润水》荣获“笫三届丝路散文奖”，汉滨区首届政府文学奖等。（供稿：安康市图书馆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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